跟一个几乎同时从检察院辞职的朋友聊天，他进了一个大型的集团公司，而我做了律师。虽然领域不同，但对司法和刑事辩护的关注，让我们有太多共同话题。

01 司法环境

一是司法人员把绩效当第一要务。

从辩护的案件看，虽然不少法检人员也想把事情办好，也想认真听取律师意见，但是囿于考核，囿于时间等因素，拿到案件的第一时间，首先想的不是案件如何处理才公平公正，而是如何处理才有利于考核，才不会在后面的评查里给自己添麻烦。

就像很多留言说的，考核是个指挥棒。

为什么检察官不愿意做不起诉，因为太麻烦，工作量太大了，有的地方只要是不起诉，就必须听证，也是案件评查的重点。

曾有一个检察官，因为做了不起诉，被不同级别的不同部门，反复找去问话，让他说明不起诉的理由。不但严重影响了他正常的工作，还让他感到不被信任。他的直觉是被严重怀疑收好处了。一段时间下来，他觉得自己抑郁了，甚至想辞职。

这种情况下，让他们如何能把案子本身放在第一位？

不是他们不想好好办案子，而是不能，面对考核，多数时候不得不妥协。

二是认罪认罚成了定罪的工具。

在考核的指挥棒下，原本坚持疑罪从无的办案人员，慢慢的，思维也跟着转变。任何案件到手后的第一想法是，是否认罪认罚？不认？实刑！

认罪态度好，几乎成了唯一的办案依据。配合做认罪认罚，就你好我好大家好；不配合，为自己辩解，或者做无罪辩护？就是态度不好，就是捣乱，就从重处罚。

可是我们的法律从来没有规定，不认罪就重罚。证明嫌疑人有罪的责任在公检，不在当事人。当事人没有义务自证其罪。

现在倒好，几乎所有案件，都要当事人证明自己有罪。

事实和证据本身似乎成了最不重要的。

三是司法人员对真辩不友好。

我办理的案件，多数是做无罪辩护，不是无事生非、无理辩护，而是确确实实有无罪辩点，甚至有一部分，就是人为制造的冤假错案。但是，从接触的公检法的人员来看，几乎无一例外，都对辩护人非常不友好，尤其是做无罪辩护的案件。

他们首先想的不是案件本身是否存在辩护人提出的这些问题，而是想解决辩护人。这就悖离了查明事实，依法办案，客观公正处理案件的司法初衷。

02 刑事辩护举步维艰

一是司法人员的任性。

当司法人员办案中考虑最多的不是案件本身，而是考核或者其他因素的时候，各种任性就会轮番上演。

二是当事人轻易认怂。

不少当事人即使接受了非常专业的法律辅导，还是会轻易投降，一是没有经验，二是性格懦弱，三是对司法没有信心，不相信坚持抗争能有好结果。所以，不如早早认罪认罚。

三是家属对结果的过高期待和对“关系”的迷恋。

一旦发生刑事案件，不少当事人和家属的第一反应是找关系，而不是找律师。为了律师费可以五六家甚至十来家的对比，但只要有人说有关系，就会毫不犹豫地投入重金。

只有在关系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，才会考虑请专业律师。但是，刑事诉讼流程不可逆。每一个阶段，错过就不可能倒流，导致不少有很好辩护空间的案子，最后结果也不好。

四是同行背刺。

这是最近才有的感受。竟然有律师跟公检站在同一条战线上，逼迫当事人认罪认罚，即使他觉得很冤，认为自己没有犯罪，个别律师也会逼着认罪，甚至以解约相威胁。

遇到这种律师，只能说当事人太倒霉，合作律师也很痛苦。

03 坚持真辩巨大价值

一是大量案件都有很好的辩护空间。

由于侦查和检方对有罪供述的强烈渴望，导致不少案件的侦查非常潦草，定罪量刑的证据很难达到刑诉法的要求。

如果认真辩护，就会发现，很多案件都有辩护空间，甚至有相当一部分案件能找到有效的无罪辩点。

就案件本身，辩护难度不是变大，而是变小了。

难就难在，司法人员对案件的态度，当事人和家属对关系的迷恋，当然还有一些律师的假辩。所有这些导致本应有很好辩护效果的案子，变的异常艰难。

二是坚持真辩可能帮到一些人和家庭。

虽然司法环境如此，虽然辩护一方经常内讧，但是，对辩护律师而言，只要坚持认真辩护，还是有可为空间的。

只是需要挑选合适的当事人和家属，挑选有辩护空间的案子。

只要辩护一方拧成一股绳，劲儿往一处使，辩护成功的概率大大增加。一旦成功，就实实在在地救了一个人，一个家庭。

三是越是艰难的时候坚持越有价值。

很多人跟我说，现在这么难，还有人坚持吗？还有坚持的意义吗？说实话，有时候我也很迷茫，坚持，真的有意义吗？

朋友和我的观点一致，坚持，当然有意义。越是艰难的时候，越要坚持，越可能对困境甚至绝境中的人带来光明。如果所有人都随波逐流，就真的没希望了。

选我所选，爱我所爱。